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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继业:沂蒙之花
2025年09月01日 14:50 来源:中新网山东

  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在华东革命烈士陵园的苍松翠柏之间,有一座独特的六面亭柱型双英烈士墓,长眠着一对血洒沂蒙的革命伉俪,墓碑正面为谷牧所题“陈明、辛锐烈士之墓”。

  辛锐,原名辛淑荷,1918年生于大明湖畔的名门望族“辛公馆”。祖父辛铸九,清末举人,历任益都师范校长、峄县县长、山东省参议员,山东省立图书馆馆长,山东红十字会会长,济南商会会长,先后创办经文绸缎庄、裕兴化工厂、仁丰纱厂和惠丰面粉公司,被誉为开明士绅。日军占领济南后,企图迫使其出任伪省长,辛铸九以年老多病不能任事为辞婉拒。日军宪兵特务把他抓起来关了30多天,也没能让其屈服,最终以5000大洋赎出,他让儿子赶紧率子女离开济南。

  大明湖畔的辛公馆
大明湖畔的辛公馆

  辛锐自幼天资聪颖,性情贤淑,多才多艺,工书善画,早年就读于济南正谊中学,拜知名画家黄固源为师学画,15岁即在济南民众教育馆举办个人画展,并将画展义卖款捐献给第二十九军长城抗日将士。

  辛锐的父亲辛葭舟,是一位银行家,在省立一中求学期间与邓恩铭相识,在北京朝阳大学读书期间参加过“五四运动”,毕业后历任山东财政厅视察员,山东官钱局潍县、滕县分局局长。日军占领济南后,辛锐随父亲来到滕县。正在这时,中共山东省委书记郭洪涛率第四支队一部也来到滕县。辛葭舟让长子辛树声将母亲和幼子辛树英送回老家,毅然率子女辛曙明、辛锐、辛颖投奔八路军,并捐献一麻袋银元5万大洋,解决了部队军需燃眉之急,被任命为八路军山东纵队贸易局局长。辛树声担任了济南地下工委书记,辛公馆成为中共济南地下工委秘密联络点。

  辛葭舟(中)与辛锐(左二)等全家合影
辛葭舟(中)与辛锐(左二)等全家合影

  辛锐随部队到达沂蒙山区省委机关驻地沂水岸堤,时值山东抗日军政干校招生,辛锐、辛颖、辛曙明报名进干校学习。辛锐在妇女队,辛颖进青年队,辛树明被分配到政治队。干校的学习完全军事化,除了学习外,还要进行艰苦的军事训练。干校毕业后,辛曙明被分配到八路军山东纵队司令部任秘书,辛锐分配到山东省妇女救国联合会任秘书。

  辛锐经常深入沂蒙山区,开展妇女解放工作。她到岳家村号召放足时,光着脚踩在泥土里,没有半点千金小姐的架子。她把裤腿卷到膝盖,给妇女讲放足的好处:“你不是觉得小脚好吗,那请你露出来,看看谁的美。咱们再跑几步,看看谁跑得快!”活泼漂亮的辛锐、辛颖姐妹,成为沂蒙山区的姊妹花,尤其是才貌双全、能歌善舞的辛锐被大家亲切地誉为“沂蒙之花”。

  1938年秋,部队在沂水县王庄宿营时,辛锐在房东的石灰墙上,写下了“打倒日本鬼,不当亡国奴”的大字标语。房东老大爷说:“大辛同志写的字像朵花,这一来我这墙上更好看了。”每逢集会和行军休息,战士们欢迎辛锐唱歌,辛锐就大大方方地为大家演唱自己创作的歌曲《歌唱抗日根据地》。辛锐的女中音,圆润流畅,战友和乡亲们特别爱听。她还创作了一幅题为《我送哥哥去当兵》的宣传画,画的是一位农村姑娘,给报名参军的情郎哥戴大红花,形象生动,得到大家的赞扬。

  1939年1月1日,中共山东省委机关报《大众日报》创刊,省妇联推荐辛锐参加该报的筹建工作,创刊号上的毛主席木刻像及报头设计就出自其手,受到大家好评。辛锐经常画些宣传画在《大众日报》上发表,有一幅《老王当兵》的画,干部战士们看后都拍手叫好。辛锐能写、会画的才能远近闻名,不久,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9年春,辛锐被推荐去中共中央山东分局高级党校学习。党校设在王庄南边的夏蔚村,中共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兼校长,一一五师政治部宣传部长陈明兼任常务副校长。陈明,原名陈若星,福建龙岩人,1926年在上海大学学习并入党,北伐时期任国民革命军东路军政治部组织科长、国民党福建省党部宣传部长。大革命失败后,先后任中共中央福建省党务特派员、闽南特委书记、中共福建临时省委书记。1928年冬,赴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1932年到江西瑞金中央苏区,任红军总政治部宣传科长。1934年10月,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后,任红军大学教导师训练部长。抗战爆发后,任八路军一一五师政治部宣传部长,随一一五师挺进山东,历任中共山东分局政府工作部部长、山东省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

  山东省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陈明(中)
山东省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陈明(中)

  陈明是有名的才子,能诗善文,学识渊博,经常在《大众日报》撰写社论和发表理论文章,被朱瑞称赞为“权威理论家。”陈明还亲自讲授政治理论课,深入浅出,令辛锐非常敬佩。热爱学习的辛锐,也引起了陈明的注意。在陈若克的热情撮合下,共同的理想和信念,让辛锐和陈明成为一对战火中的恋人。

  1939年5月,日军对沂蒙根据地发动首次大“扫荡”,八路军主力部队转入外线作战。中共山东分局把青年委员会、妇女联合会、大众日报社、战地服务团等单位,合编成沂蒙大队,在沂水一带山区打游击。

  一天傍晚,辛锐所在的分队正在沂水县杏峪的一条山沟里隐蔽,山下忽然传来“三八式”步枪声,日军正在这一带搜索,分队负责人命令大家迅速转移到北山坡。青委指导员于冠西身患伤寒病,浑身酸软无力,刚走几步就瘫软在地。辛锐赶忙蹲下身子说:“快!快!用手搂住我的脖子。”

  辛锐抓住于冠西的手,背起来就跑。于冠西很不好意思,连声说:“放下我,放下我。”

  辛锐顾不得说话,用手扳着他的两腿,一口气翻过两个山沟。听到敌人的枪声远了,她才把于冠西放到一块巨石背后。此时的辛锐已经汗流满面,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互相搀扶着,赶上了分队。结果辛锐传染上了伤寒,数日昏迷不醒,最后终于治愈。

  1940年11月,中共山东分局决定组建“姊妹剧团”,由省妇联具体组织筹建。1941年3月8日,“姊妹剧团”正式成立,辛锐任团长,甄磊为指导员,团员21人,大都是从抗大女生队应届毕业生中挑选出来的有文艺特长的学员。

  3月8日这天,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和省妇联在莒南县沙岭子村隆重召开庆祝“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暨姊妹剧团成立大会,各界妇女从四面八方涌向会场。中共中央山东分局书记朱瑞亲临讲话,向姊妹剧团提出三项任务:一要培养大批妇女干部;二要深入群众,组织妇女;三要向广大妇女和男子进行宣传,以求得妇女彻底解放。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宣传部部长李竹如、山东省参议会副会长马保三等先后致贺词,辛锐代表姊妹剧团接受省妇联授予的锦旗并致谢辞。会后,辛锐主演了一个反映抗战的独幕话剧《一双鞋》短剧。

  同一天晚上,在三间稍加整理的草房里,辛锐与时任山东省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的陈明举行了俭朴的婚礼。洞房花烛夜,朱瑞、黎玉、陈若克、甄磊等同志前往祝贺。新婚第三天,二人就回到各自的岗位。

  山东省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陈明(左二)和辛锐(左一)
山东省战工会副主任兼秘书长陈明(左二)和辛锐(左一)

  不久,辛锐有了身孕。陈明高兴地携她上山摘酸枣,安慰说:“现在是战争年代,条件差,只好委屈你吃点酸枣了。”说着,他牵着辛锐的手,爬上一个小山冈,兴致勃勃说:“等到革命胜利,咱们回龙岩家乡,那里有橘子、枇杷,味道可好啦!”

  姊妹剧团成立后,辛锐既当团长,又当导演,也当演员,还亲自动手写剧本,指导排练节目。先后创作演出了《反对下关东》《赶集》《劝架》《掩护》《缠脚是苦》等街头宣传戏,以及《快乐舞》《打花鼓》《踩高跷》等民间舞蹈,还领导剧团演出了《雷雨》《李秀成之死》《血路》等大型话剧。其中对口快板《赶集》是甄磊创作,与辛锐两人演出的。甄磊扮演的老大娘朴实、逼真,身穿蓝衣裤,头扎蓝布巾,脚扎裹腿带,手挎竹篮,是典型的沂蒙山老大娘的形象。辛锐扮演的妇女干部,英姿飒爽,亲切可爱。二人在赶集的路上,展开了一连串生动有趣的快板对话,深受部队和群众欢迎,鼓舞了抗日军民的士气。

  1941年5月,为了活跃根据地文化生活,山东分局决定举行一次大规模的文艺汇演,抗大一分校文工团、一一五师战士剧社、山东纵队鲁迅艺术宣传大队、山东姊妹剧团、山东抗协宣教大队、鲁南黎明剧社等八大剧团,在滨海区沭水县渊子崖村进行联合公演。姊妹剧团演出了两幕话剧《东京工人》,辛锐主演了日本工人的妻子,反映了日本国内人民的反战情绪,深受观众欢迎,被评为优秀节目。

  辛锐怀孕后,怕影响工作、战斗,偷偷地吞下了18片奎宁,流了产。她安慰丈夫陈明说:“等散尽了硝烟,没有了战火,我们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然而,辛锐的身体却受到严重损伤,她仍然拖着虚弱的身体坚持工作。中共山东分局组织部便把她安排在陈明身边工作,任中共中央山东分局秘书。她边养病边管理文件,起草各方面的通知和信函。

  有一天,陈明看着一幅从日军缴获来的军用地图出神。辛锐凑过去问:“看什么?”

  “唉!日本人的地图就是详细,这东西对行军打仗来说太重要了。”陈明用铅笔敲着桌上的地图说,“可惜太少了。”

  辛锐拿起地图看了看,上面村庄、道路、山川、河流一目了然,连深沟、水井、树林等也画得清清楚楚,确实便于行军作战,就连夜带病仿制了起来。没过几天,几十份用白色丝绸制作的军用地图就绘完了,既结实又便于携带。山东纵队司令员张经武、政委黎玉亲自向辛锐致谢。张经武司令风趣地说:“大辛同志,你给部队行军配上了向导,为战士打仗安上了眼睛。”

  1941年11月,侵华日军总司令官畑俊六大将亲率驻鲁日军第十二军司令官土桥一次中将到临沂坐镇指挥,纠集第三十二、三十六师团和独立混成第三、四、五、六、九等旅团各一部共5.3万余日军,向中共山东分局、山东省战工会、一一五师和山东纵队等领导机关所在的沂蒙山根据地,发动了规模空前的“铁壁合围”大“扫荡”,企图一举消灭根据地党政军领导机关和主力部队。

  八路军一一五师和山东纵队主力部队在罗荣桓的指挥下连夜突围转入外线,山东分局直属机关编为几个大队,凭借沂蒙山的有利地形,坚持游击斗争。陈明率战工会和省委机关人员突破敌人防线,插入敌后。

  辛锐因怀孕在身,奉命率20多位女同志组成的分队,进驻蒙山一带隐蔽。辛锐腰插驳壳枪,带领同志们不断变换隐蔽地点,日夜与敌周旋。有一次,陈明率部队急行军和辛锐路上相遇,仅举起右手跟辛锐打了个招呼,来不及交谈两句,便匆匆而去。

  日军合围八路军主力部队扑空后,畑俊六恼羞成怒,又集中7000余人,分进合击蒙山一带山区。蒙山是沂蒙山区最大的一座山脉,东西雄列,绵延百余里,主峰龟蒙顶1156米,位列山东第二峰。

  蒙山
蒙山

  11月30日黎明,陈明率中共山东分局、省战工会、省群团组织、报社、医院等机关人员和抗大一分校学员2000余人,与日军一个旅团在蒙阴、费县交界的大青山遭遇,双方展开激烈战斗。

  大青山系蒙山支脉,位于沂南、费县、蒙阴三县交界处,主峰海拔686米,山势险峻,抗大一分校4个大队及校部机关,分驻在周围几个村子里。当时,日军一个中队携九二步兵炮,抢占了大青山一号高地,并向前哨连急袭。抗大一分校校长周纯全当即命令紧急集合,抢占最近的制高点大青山,掩护党政机关和地方非战斗人员突围。

  山东党政机关向大青山地区转移
山东党政机关向大青山地区转移

  陈明命令山东分局警卫连在前面开路,掩护非战斗人员向西蒙山突围。突围人员通过一条沙河,日军居高临下,凭借有利地形猛烈射击,敌机也反复俯冲扫射,炮火轰鸣,弹飞如雨,许多战士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草坡,染红了白沙,染红了河水。

  面对敌人的疯狂阻击,突围部队除了前进别无他途。狭路相逢勇者胜,警卫连以排枪开路,后续队伍冒着炮火勇猛前进,用血肉之躯杀开一条活路!扼守西山山麓咽喉要地的是伪军刘黑七的部队,看到黄河决堤般汹涌澎湃、拼命冲击的人潮,被这无惧无畏的场面惊呆了,竟慌忙撤离阵地,向西南方向溃逃。警卫连迅速抢占西山,掩护滚滚向西的突围人流突出重围。

  抗大一分校指战员在大青山掩护部队突围
抗大一分校指战员在大青山掩护部队突围

  血阳西斜时,二号高地、三号高地相继失守。抗大一分校第五大队第二、第三中队近300人,基本上都壮烈牺牲在阵地上。尾追过来的日军见大队人马脱围西去,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凭借优良的武器和优势兵力,嚎叫着蜂拥而上,“围剿”、杀害所有活着的伤员。由于断后掩护人员少,阻挡不住敌人的追击,日军步兵、骑兵一齐闯入人群,以长短枪、马刀对手无寸铁的机关人员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一时间,整个战场血肉横飞,600多名干部、学员血洒疆场。

  陈明率部突出重围,到达大谷台附近时,再次遭日军伏击。由于敌我力量悬殊,陈明下令向蒙山第二峰望海楼方向突围。在冲到大沙河附近时,遭敌重机枪交叉火力封锁,陈明不幸双腿负伤,被日军包围。这时,陈明身边4个随身人员已牺牲3个,只剩下19岁的警卫员吴开玉。他对吴开玉说:“我不能跑了,你赶快突围,多活一个是一个。”吴开玉哭着要背陈明一起走。陈明命令:“这是战场,要服从命令!你赶紧快走!”面对包围上来的日军,陈明连发3 枪,打倒2 名日军,随后把最后一发子弹射进自己胸膛,壮烈殉国,成为敌后战场牺牲的最高将领之一。

  大青山突围纪念碑
大青山突围纪念碑

  同日,辛锐等人在猫头山也与敌遭遇,战斗十分激烈。为掩护同志们撤退,辛锐小腹中弹,右腿膝盖骨被机枪打掉,左膝盖骨被打掉一半,经抢救包扎,于当日傍晚,被送至山东纵队第二卫生所驻地——火红峪村治疗。

  省妇联领导王照华命姊妹剧团小演员徐兴沛来护理照顾辛锐。小徐见她伤得这样重,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抓住辛锐冰凉的手,哭着说:“团长,您伤得不轻啊!”

  辛锐慢慢睁开眼,轻轻地说:“小徐,别难过,革命就免不了流血牺牲。今后我可能要依靠拐杖生活了,不要紧,我还能拿起笔,会继续同敌人战斗。”

  为了安全,徐兴沛和老乡把辛锐隐蔽到附近一个叫鹁鸽棚的狭小山洞里,并在山洞周围埋上了地雷。几天以后,辛锐的伤痛逐渐减轻,能吃点东西了。但因大雪封山,缺吃少喝,小徐只身出去找食物。由于敌人封锁搜山和找粮困难,第三天小徐才回来,这时辛锐已饿晕休克。小徐连忙用水喂她,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辛锐才苏醒过来。小徐赶忙将煮好的地瓜干送到她嘴边,抱歉地说:“团长,实在搞不到其它可吃的东西了。”

  辛锐慢慢地嚼着地瓜干说:“这瓜干真甜,真好吃!不要难过,等把日本鬼子赶走了,我们就可以过上幸福生活了。”辛锐一边嚼着地瓜干,一边哼起了《三八妇女歌》:

  冰河在春天里解冻,

  万物在春天里复生;

  全世界被压迫的妇女,

  在“三八”喊出了自由的吼声!

  从此我们一起打破敌人的牢笼。

  苦难使我们变得更坚定,

  旧日的闺秀变成新时代的英雄……

  辛锐在鹁鸽洞住了半个多月,伤势渐好,但双腿已残,不能走路。12月16日这天,二所同志把她接到火红峪村聂凤举家治疗,帮她洗澡、换药。当听到姊妹剧团指导员、省委组织部部长李林同志的爱人甄磊牺牲的消息时,她悲痛地说:“甄磊是个好同志。她参军比我早,打仗很勇敢,还有较深的艺术造诣。”她勉励大家要以甄磊为榜样,继承烈士遗志,抗战到底。

  这期间,辛锐不止一次地问徐兴沛和身边的同志:“陈明现在何处?怎么不来看我?大部队安全突围了吗?”小徐和同志们强忍着眼泪,一直不忍心将陈明牺牲的真实情况告诉她,只好说陈明已安全突围,带队转移到了外线。

  12月17日清晨,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刮了大半天。突然,一股日军突袭火红峪,迅速包围了第二卫生所驻地。卫生所的韩波、王军等同志马上闪入聂凤举家中,抬起辛锐就往外跑,一出村便遇到了日军,日军的机枪打个不停。辛锐担心大家继续抬着她会遭受更大损失,焦急地喊:“放下我,你们快走!”抬担架的同志谁也不忍心这样做,仍然抬着她,边打边往山边树林冲。

  由于山路崎岖,刚跑出不远,敌人就追上来了。日军边追边喊,要辛锐他们投降。辛锐一跃从担架上滚下来,命令说:“你们快走,冲出一个是一个!”她话音刚落,两名同志中弹倒地。

  韩波和王军好不容易将辛锐架到山脚下的乱石缝中,敌人已经围上来,狂叫着:“女八路!女八路!抓活的,抓活的!”

  辛锐急了,厉声喝道:“我掩护你们突围,执行命令!”言毕,她向敌群扔出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手榴弹在鬼子中间开了花,前面的几个鬼子应声倒地。韩波和王军趁着硝烟向山林中跑去。

  一个举着军刀的日本军官,命令士兵冲上去捉活的。就在他们往前冲的时候,辛锐又扔出了第二颗手榴弹。日本军官暴跳如雷,捂着受伤的腰疯狂地喊:“枪毙!枪毙!死啦死啦的有。”几个日本兵举枪对准了她,辛锐被一颗子弹射中倒在地下。

  日军以为辛锐已经被打死,便一齐围了上来。突然,辛锐拉响了最后的一颗手榴弹,一声巨响,日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年仅23岁的辛锐与日军同归于尽,鲜血染红了大青山的皑皑白雪,沂蒙之花凋谢在沂蒙山上。

  陈明和辛锐双烈纪念碑
陈明、辛锐烈士纪念碑

  反“扫荡”结束后,徐兴沛和姊妹剧团的几个女战士,相约去看望辛锐烈士的老父亲辛瑕舟。辛瑕舟的儿子辛曙明也在这次反“扫荡”中牺牲。进门之前,她们相互约定,见了老人不许哭。

  时任山东省战工会贸易局长、省参议会参议员的辛瑕舟老人,正独自默默地坐在房中一张木椅上,思念刚刚牺牲的儿子、女儿和女婿,悲伤不已。姊妹剧团的几个女兵们进屋后,还没等她们说安慰话,老人先发话了:“大辛没有了,你们不要难过,为国牺牲是光荣的。”

  听了老人的一番话,几个女演员从偷偷流泪到放声嚎啕大哭,除了哭声之外没有一个人讲话,直到最后默默地离开老人。

该文原载《山东文学》2025年第9期

编辑:沙见龙